引言：中国经济在经历过去40多年工业体系建设的高增长特殊阶段后，正在进入新旧动能转换、经济增速递减和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传统以“劳动力增加和资本积累”的“旧生产力”遭遇挑战，中国经济亟需立新破旧，通过推进以跨境电商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发展，从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助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2023年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特别是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发展新质生产力。2024年度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深入推进数字经济创新发展，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

跨境电商是新质生产力的代表性产业，本文阐述了生产力、新质生产力、外贸新质生产力的内涵，分析了跨境电商与新质生产力间的联系，从技术、产业、生态、标准规则方面，提出了跨境电商推动外贸新质生产力创新的思考。

按照《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意见》，针对当前我国外贸发展情况，主要提出了六种新业态：跨境电商、市场采购、外贸综合服务企业、离岸贸易、海外仓和保税维修。其中，跨境电商是当前外贸新业态的主要形态，也是发展速度最快、潜力最大、带动作用最强的一种外贸新业态新模式。

何为“新质生产力”，按照习总书记的论述，则是指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它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本质是先进生产力。

而外贸新质生产力则是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交汇在国际贸易领域的映射。因此，以跨境电商为代表的外贸新业态，与新技术和新产业变革下的外贸新质生产力，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交叉重叠。

1.生产力：即社会生产力，也称作“物质生产力”，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决定力量。生产力是由多重要素构成的有机整体，既包含实体性要素如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等，又囊括了科学技术、教育和管理等非实体性要素。从经济学角度看，生产力相当于供给侧。回望全球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史，无不是生产力的变革和演进史，历次变革的关键都源于生产力水平的提升，也即效率的不断提高。

2.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新质生产力的出现，是我国经济结构调整方向由“供给侧改革”转向“供给侧变革”的重要表现，是我国历经供给侧改革，矫正和淘汰了落后产能、低效产能，在实现供给质量和规模提高后，基于我国劳动力规模放缓的趋势下，针对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进行更新换代，从而实现在既定质量（效率）下提升效率（质量）的供给侧变革 。

3.外贸新质生产力：是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交汇在国际贸易领域的映射；是实现中国对外贸易新旧动能转换、由要素驱动逐渐转向创新驱动的内生增长动力；是推动出口产品结构转型升级，促进中国制造业数字化、智能化，突破壁垒与封锁，打开世界贸易新格局的磅礴伟力 。简言之是针对外贸领域的供给侧变革。

图：生产力、新质生产力、外贸新质生产力与跨境电商关联图

图片来源：作者绘制。

1.跨境电商是新质生产力的代表性产业。

其一，在新质生产力质态方面。新质生产力是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的先进生产力。高科技指新质生产力是以创新为第一动力，并起主导作用；高效能与高质量则是要突破传统高投入而低产出、轻质量的发展模式。而跨境电商的本质是借助移动互联网技术，利用数字平台推动传统外贸进出口模式升级的范例。跨境电商的出现，摆脱了此前需要依赖询盘、勘厂、合同、发票、电汇等超长流程、较低产出的外贸进出口固有模式，借助互联网技术打造的数字空间，运用数据作为数字经济时代生产要素的重要作用，搭建了“短链、高效、智能”的供需对接通道，充分释放以数字化平台为代表的先进生产力效能。

其二，从新质生产力新制造、新服务、新业态“三新”载体看，跨境电商一端连着国际市场，一端连着国内各种新旧产业的庞大体系和集群，同时集货物和服务贸易于一体，不仅通过跨界融合、数实结合、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使自身成为了新业态，同时也充分发挥着赋能和带动新制造、新服务发展的重要使命。

其三，在新质生产力发展路径方面。跨境电商通过将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是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的结合体，因此也对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等生产要素，以及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提出了更高要求。如洞悉国际国内法律、政策、文化、财税、制度等复合型劳动者需求替代了此前单一的外贸跟单、报关等人员需求，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生产工具替代各类展会成为主流交易平台，虚拟数字人、生成式人工智能以及AR/VR的出现更是将劳动对象拓围至虚拟世界，通关监管、财税等制度创新，有效提高了跨境电商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

2.跨境电商是外贸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体现。

基于流量的数字化平台，是高效协调配置资源的产业组织和虚拟化的数字空间。跨境电商以平台作通道，整合生产、流通、服务和消费等各个环节，突破了地理空间的限制，实现了国际市场需求端与国内供给端的精准匹配，是数字技术在国际贸易领域应用的典范。

在此过程中，跨境电商平台成为细化国内分工的载体，不仅利用数据要素的跨境流动，统筹推动着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等生产力协作方分工合作，发挥数据价值效用促成供需双方完成交易，既突破传统依赖劳动者地理空间频繁往返所带来的劳动强度，同时也抵消劳动力成本上升将会导致的比较优势减弱，降低了国内生产成本，发挥了跨境电商在促进外贸新质生产力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方面的巨大作用。

跨境电商的出现，不仅打破了以往国际贸易领域“大进大出”“大公司”“高门槛”滤镜，通过数字化平台“去中间化”特点，给予更多中国企业直面海外市场的机会，带动着我国商品出口由来单生产的生产模式、贴牌代工的工业品为主的出口结构，向利用数据分析挖掘“以产定销”，拥有自主品牌的日用消费品悄然登场、份额上升的生产模式和出口结构转变，是跨境电商发挥数字空间优势，创新外贸新质生产力场景的最佳例证。

3.外贸新质生产力是跨境电商发展的新动能。

新质生产力所代表的新技术、新产业和新业态“三新生产力”，是促进跨境电商创新发展的根本动力。

一是新技术方面。作为“老牌”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互联网数字技术的横空出世，给传统跨境贸易活动中单一主体的劳动者带来了技术加持，通过劳动者搭配各类数字平台，帮助企业实现了数字化转型，不仅将代表需求侧的海外消费者涵盖其中，更是大幅提高了跨境贸易的供给和需求“两侧”的效率。ChatGPT的问世，在吸引各大巨头算力投资的同时，也掀起了AIGC在跨境电商行业的应用浪潮。

诸如致欧科技、易佰网络等一众劳动者及劳动对象，早已把AI技术应用于文案写作、视觉内容生成、VOC 洞察、产品研发、流程自动化等多个领域；甚至劳动资料的典型代表亚马逊、脸书、速卖通等数字交易平台，也已经将AI工具嵌入平台，旨在提高平台电商卖家在运营、推广、营销等方面的劳动效率。

二是新产业。发展新质生产力，重点聚焦培育以新能源、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为代表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近几年，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光伏产品为代表的“新三样”，为我国外贸出口开辟了新赛道，2023年首次以超万亿的规模，成为我国外贸出口的新增长极；在全球绿色可持续发展理念推动下，选择无污、环保的绿色产品逐渐成为消费共识，促进了跨境电商行业环保性包装材料的改革、绿色产品的升级，以及二手商品的回收加工、再利用，衍生和壮大了二手商品交易新型绿色产业的发展。

三是新业态。新质生产力的载体离不开实体产业，而作为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的重要媒介，跨境电商能够推进数实经济深度融合，从而探索和创新出适应数字经济时代经济社会发展的新业态。总而言之，新质生产力是引领跨境电商创新和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源。

（一）技术为基，顺新而行。

技术创新是行业长久发展的核心命题。当前，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掀起的新一轮前沿科技领域创新，是引领未来发展潮流的核心变量。在跨境电商领域，无论是以货架电商模式的跨境电商各平台，亦或是以大数据分析为底座的跨境电商平台，利用短视频内容激发消费者兴趣、促产生购买需求、促成交易转化的兴趣电商平台，在全球攻城略地的同时，也纷纷将AI大模型生成文字信息和图片等功能内嵌至平台，但基于文字生成视频的原始创新目前还在探索、涌现，与跨境电商融合应用的场景更是仅停留在“设想”层面。

此外，众大模型技术的研究团队均为海外团队，已问世的大模型因面向全球用户，不是由于海量用户涌入而迅速“超载”“宕机”，就是因知识产权、法律风险等问题时关时开，或是因为中西方宗教文化等差异不能完全适用。而我国大模型的主要玩家，则主要集中在有能力买芯片卷算力的少数几个国内互联网巨头手中，但其喂养大模型的内容素材，通常以国内内容素材为主，由于与西方大模型团队的技术差异以及风俗文化等因素，往往会造成与跨境电商海外用户客群对象匹配度不精准等问题。

受AIGC技术水平及应用方面限制，虽然也对跨境电商促进外贸新质生产力技术创新产生了一定影响，但以Sora、Suno为代表的AIGC工具，也实实在在起到了降低产品视频、配乐的制作周期和成本，同时规避视频及音乐带来的知识产权等风险。总之，数字经济的时代浪潮流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驱动跨境电商高质量发展，是势不可挡的必然趋势。

（二）产业为本，以新促进。

产业创新能够为行业带来更大的价值增量。随着托管（全托管/半托管）模式的兴起，我国跨境电商的竞争已经从初期的价格战、营销战转为供应链方面的较量，未来如何利用跨境电商，实现对我国数千条产业带转型赋能、促进效益提升，不仅是未来跨境电商高质量发展的重点，也是创新培育外贸新质生产力的重点。

新阶段，跨境电商促进外贸新质生产力产业创新的核心，应聚焦“锻长补短”，尤其应注意到“与跨境电商日用消费品适配度较弱的产业，其产业创新的价值还未能完全释放”，如白酒、果蔬等农副产品，重型机械、装备等工业品类，所涉知识产权问题相对复杂的文化艺术品产业，以及各类跨境服务和技术贸易产业。因而，跨境电商要成为促进外贸新质生产力持续创新的动力源，就需要向消费品以外的各个产业延伸和拓展。

（三）生态为旨，因新而兴。

完善的跨境电商发展生态是促进新质生产力创新发展的沃土热土。

一是基础设施创新是跨境电商行业不可忽视的共性需求。在以中国电商平台组团引领中企出海的新阶段，搅动的不仅仅是全球电商的格局，也将前端平台激烈竞争的压力传递到了末端作为跨境电商“水电气”基础设施的仓储物流和海外仓。中国电商平台全球起网布局，托管（全/半）模式的全球风靡，将会促使电商平台不断涌现对于国内集货仓的需求，催生电商平台跳过货运代理直接与航司船司等深度合作的机遇，进一步提高平台对于海外仓本地化履约和售后服务能力的要求。

此外，深入发展的全球绿色贸易，也将向全球电商领域渗透，触发新一轮“绿色电商”变革，因此提前谋划绿色能源运输工具替代方案，主动搭建跨境绿色物流供应链平台、碳足迹评估及管理体系，是有效应对愈加严苛的各国绿色贸易壁垒，对跨境电商仓储物流体系可持续发展大有裨益。

二是政策创新是跨境电商行业行稳致远的关键驱动力。新阶段电商出海主导者的变化，映射至政策层面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丰富多元的参与主体、全面覆盖的出海场景以及持续增长的人才需求，需要各地政府切实结合自身禀赋，借助平台、协会等市场化力量，从而保障政策适用管用、务实见效。

（四）准则为纲，向新而生。

标准规则创新是跨境电商基业长青的纲领保障。跨境电商是中国企业全球化的“先锋”。深度融入全球化，除了货物和服务贸易外，还包括信息互通、标准规则共建。

目前，在跨境电商专项国际标准方面，多数集中于商品的质量及检疫检测要求等方面。在货物标准之外，除2018年世界海关组织发布的《跨境电商标准框架》，并于2023年6月更新发布的新版《技术规范-跨境电商标准框架》，两版官方层面的有关于跨境电商标准的纲领性指导文件，2023年11月，两项国际标准ISO32110：2023《电子商务交易保障——词汇》、ISO32111：2023《电子商务交易保障——原则与框架》的发布，才正式填补了电商领域国际标准的空白。但由于各国经济社会发展、工业发展水平、互联网普及率等方面的差异，针对跨境电商的支持力度，出台的通关监管、税收征管等相关政策，对跨境电商领域标准规则体系建设认知等也有差异，影响着全球跨境电商规模的壮大和外贸新质生产力涌现的进程。

未来，围绕“跨境电商带动新质生产力创新发展”需求，加强与CPTPP等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对接，借助区域性贸易协定、国际经济合作等契机，将场景优势、实践优势转变成规则优势，在全球范围内协同创新、共商共治、推广共用统一的行业标准和规则，将会是促进跨境电商和外贸新质生产力创新的必由之路。

参考资料：

[1] 《新质生产力：从供给侧改革，到供给侧变革》，锦缎，2024年4月8日。

[2] 王如玉、柴忠东、林家兴：《全球供应链空间重构下的中国外贸“三新”：新格局、新动能与新质生产力》，《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4年02期。

[3] 陈楚仪：《从低空经济说起：新质生产力的创新该怎么做？》，腾讯研究院，2024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