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打造全球供应链枢纽城市

（作者：喻新安  王小艳  王岳丹）

航空物流在高时效、高附加值、长距离货运物流中具有得天独厚的比较优势，其发展程度是衡量各国流通体系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标志。目前，航空物流已成为高端产业国际供应链体系的核心环节。据统计，航空货运量大约占全球贸易总量的1%，但货值却占全球贸易总量的36%。航空物流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不仅能带动区域经济发展，还能有效串联全国、全球的经济带，实现产业和社会供应链之间的高效融通。在新一轮全球产业重构中，国际航空物流能力已成为影响新一轮全球产业重构的“基础设施”。

一、全球及我国航空物流发展情况

疫情爆发以来，在航空旅客运输需求减弱的情况下，航空货运作为基础刚需反而爆发了惊人的增长力。从航空货运需求看，根据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公布数据，2021年全球航空货运总量达12454.55万吨，全球航空货运需求比2019年增长6.9%（国际需求增长7.4%），比全球货物贸易增长率（9.8%）高8.9个百分点，这意味2021年的世界航空货运发展不但恢复到了疫情前的水平，同比实现了增长，成为1990年以来第二大增幅（仅次于2010年的20.6%）。从航空货运运力看，2021年航空货运运力比2019年下降10.9%（国际运力下降12.8%），重要枢纽遭遇运力瓶颈，运力仍受限。从航空货运收入情况看，到2021年底，全球航空货运收入达1.1万亿元，预计2022年将维持在近1.07万亿元的水平。从不同区域航空发展看，2021年航空货运各区域表现差异显著，北美航空公司表现最为强劲，国际需求年增长20.2%；中东和非洲航空公司国际需求在2021年实现两位数增长，分别增长10.6%和11.3%；亚太和欧洲航空国际需求比2019年增长3.6%；只有拉丁美洲航空公司的国际需求萎缩了15.2%。

国际航空货运年度发展情况（与2019年数据对比） 

数据来源：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

说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1年与2020年月度数据同比结果有所失真，故同比结果均为与2019年12月常态需求数据所进行的对比。

总的来说，在全球疫情反复的背景下，许多航空公司受到边境关闭等因素影响，民航业务艰难挣扎，而航空货运以逆势增长的态势成为支撑航空公司坚挺生存、保障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带动全球经济复苏的重要动力。

二、推动我国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

（一）我国航空物流发展现状

1.航空物流持续保持增长态势

在我国，随着全球经济稳步复苏和国内经济运行稳中向好，我国航空物流行业整体保持平稳较快增长。货运总量方面，2008年以来，我国民航货邮运输量保持整体增长，2021年，面对疫情防控、经营亏损、安全压力等多重因素影响，我国民航业依旧展现了强大韧劲，民航局数据显示，2021全年完成我国航空运输总周转量、旅客运输量和货邮运输量857亿吨公里、4.4亿人次、732万吨，同比分别提高7.3个、5.5个和8.2个百分点，分别恢复至2019年的66.3%、66.8%、97.2%。客货运输市场逐渐复苏，货运恢复情况远好于客运，但是由于对客机腹舱的依赖性较高、货运的专业化程度较低、货机总量较少等原因，恢复和发展情况略落后于世界整体情况。从国内上市航司看，2021年，由于国际形势依旧低迷，各航司国际航线旅客人数仍然不高，6家总和约为138万人次，仅相当于疫情前的2%左右（2019年同期为6830.5万人次）。其中南航国际地区旅客相对最多也仅有63.98万人次。相对于客运，各航司货邮运输市场相对更稳定。2021全年南航以144.17万吨的货邮运输量领跑其他5个上市航司。从上市机场看，我国上市机场货邮吞吐量恢复也较为迅速。2021年上市机场的货邮吞吐量再上一台阶，恢复程度在72%至122%之间，总体超过疫情前水平，除首都机场（72%）、厦门空港（90%）以外，其他上市机场均超越疫情前水平。

图1：2008-2021年我国航空货邮运输量

资料来源：民航资源网

资料来源：民航资源网

2.市场参与主体日益丰富多元

得益于电商、快递物流的快速发展，我国的航空物流市场结构也在加速演变，航空货运行业参与者越来越多，发展模式也更趋多样。

一是物流领域的“国家队”蓄势待发。2021年底成立的中国物流领域的“巨无霸”——中国物流集团，通过海陆空铁多种交通方式立体覆盖，开始向物流领域全方位进军。今年9月份，中国物流集团国际速递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在郑州成立，聚焦国际速递，为生产制造企业高时效、高附加值物品提供高效供应链服务。

二是东航物流、南航物流、国航货运三大航空公司货运板块的混改已相继落地，传统航空货运企业从航空承运人向综合物流服务商转型，开始积极拓展干仓配一体化、供应链物流、跨境电商物流、产地直达等航空物流服务，加速向综合性、专业性、国际性方向转型发展。

三是邮政、顺丰、圆通等快递企业主导的航空货运公司快速度发展，货运机队规模超过100多架，占我国全货机数量的半壁江山。这些快递企业不但向航空承运端延伸，同时拓展多种物流服务，致力于成为综合物流服务提供商。

四是阿里、京东等大型互联网电商企业依托庞大的自有货源优势，加速向航空物流市场渗透和延伸发展，阿里旗下的菜鸟网络通过包机、包板等方式深度参与国内国际航空物流业务，目前每月有超过240多架干线包机，京东物流也正在积极筹备货运航空公司（以南通兴东国际机场为主运营基地），今年5月份已经获批公共航空运输企业经营许可证。

五是中国外运股份公司、欧华国际等航空货运代理向供应链前后端拓展，向前直接面对大客户，向后开始包租飞机。

3.我国航空物流存在的发展短板

作为世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二大经济体，全球贸易对货运需求的带动作用不断增强，“大贸易带动大物流”的成效显著。近年来，我国航空物流快速发展，尤其疫情以来，货运航班数量增幅明显，货邮运力持续增长。2021年，我国全货机机队为198架，较2019年增加25架，货运航空公司12家，较2015年增加6家。2021年我国货运定期航班通达国内242个城市（不含港澳台），联通全球44个国家的67个城市，其中全货机定期航班通航国家30个。全国形成以机场群为核心，国际以欧洲、东北亚、北美洲、东南亚四大市场为主的航空货运网络市场。但我国航空货运，尤其是国际航空货运与中国的经济体量和国际地位严重不匹配。发展中仍面临航空运力不足、结构失衡，基础设施薄弱、全球网络布局有待加强、航运市场主体竞争力不强等突出问题。

一是运力不足、结构失衡问题突出。我国航空货运飞机数量与货运需求量严重不匹配，本土货运航空市场份额偏低。2021年，我国共有全货机198架，全货机航空公司数量仅为12家左右，在机队规模上，国航、东航、南航三大航的全货机数量分别为15架、10架、14架，“快递系”航空公司顺丰、邮政自有全货机数量分别为69架、29架。而反观国际头部航空物流公司，仅联邦快递（FedEx）一家企业的在役货机就达684架，联合包裹（UPS）紧跟其后，数量达624架。海外航空巨头占我国国际货运市场60%以上份额，尤其关键航路、关键产业链节点城市，几乎均被国外航司垄断。此外，国际三大物流巨头运力主要以全货机为主，但我国全货机运量占比仅为30%。疫情导致国际客运量断崖式的下跌，国际货运能力大幅萎缩，使我国航空货运运力结构性失衡、全球竞争力和抗风险能力不足等问题凸显。

二是航空物流基础设施薄弱。受传统“重客轻货”观念影响，既有机场规划建设侧重客运功能，存在货运设施落后、发展空间受限、地面运行效率低等问题。同时，我国首个鄂州花湖机场今年上半年刚建成投运，此前航空货运主要通过上海、深圳、北京等综合枢纽型机场完成，不仅资源设施较为紧张，且既有机场规划建设侧重客运功能，存在货运设施落后、发展空间受限、地面运行效率低等问题。此外，我国航空货运的航班数量、货运时刻、平均有效飞行时长等均低于客运指标，货运资源短缺严重制约了航空货运的发展，无法支撑航空物流企业规模化、专业化发展。

三是全球网络布局有待加强。我国航空物流全球网络布局严重滞后于其他产业，对接全球物流市场的能力不强。目前，我国国际航空货运通航全球44个国家，但仍以周边地区市场为主，远程国际航线则主要集中在欧美市场，南美、非洲等地区覆盖能力较差。如顺丰航空作为我国最大的货运航空公司，截至2021年末，自有货运飞机为69架，覆盖53个国内站点，35个国际及地区站点，全球累计运营111条航线，与覆盖遍及全球220个国家和地区，拥有1950个转运货站的FedEx相距甚远。同时，由于海外网络布局不足，在海外终端配配送方面，国内航空货运公司大多借用当地物流商的海外网络实现，掌控能力不足、服务质量难以保证等多重因素影响，很难满足国内企业全球市场拓展和产业布局需求。

四是航运市场主体规模下。在航司业务规模上，根据2022年8月中旬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公布2021年世界航空运输统计 (WATS) Top25 排名，我国大陆地区仅有南航、国航进入全球航空公司货运量前25名，分别以80.78亿吨公里、70.16亿吨公里的货邮周转量，分列第10和第12位，与排名前三位的FedEx 206.6亿吨公里、卡塔尔航空161亿吨公里和UPS 155.3亿吨公里的货邮周转量相比差距较大。在航空货代领域，我国共有8家货代企业上榜全球空运50强榜单，其中，中外运作为中国大陆上榜企业之首，仅位列榜单第12位。此外，三大巨头依托完善的全球供应链服务体系，与全球众多相关产业链形成了深度黏性，也是国内航运市场主体短期内难以逾越的竞争壁垒。

资料来源：国际航空运输协会

资料来源：物流业权威杂志《TransportTopics》

五是国际市场份额占比低。我国航空运输企业承运的我国进出口货运量总体份额偏低，也就是国货难以国运，与我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严重不匹配。2021年6月9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九次会议举行联组会议，审议建设现代综合交通运输体系有关工作情况报告并开展专题询问，根据民航局局长冯正霖在发言中披露的信息，在2019年，我国货运公司在国际航线上的市场份额仅为34%，外方占据近七成的份额。从各区域市场看，我国航空承运人在中国与大洋洲之间的运输大通道上的货运市场份额超过50%，基本处于主导地位，在中国与北美洲之间的运输大通道上的货运市场份额与外方承运人相当，而在中国与亚洲、欧洲、南美洲、非洲之间的运输大通道上的货运市场份额均小于外方承运人，其中，在中国与亚洲之间的运输大通道上，我国航空承运人承运货物的份额还不足1/4。

（二）我国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的内涵

通过以上对我国航空物流现状和存在问题的分析，我们发现在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方面，我们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我们一直说要推动我国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那何为“高质量”呢？我们认为“高质量”发展可以概括为5个方面：

一是集约化发展，专业型航空货运企业提高规模化、集约化发展能力，打造高效便捷的货运网络，提高运力资源使用效率；航空货运企业从单一承运人向物流集成商转型，提供供应链解决方案，增强“一站式” “门到门”一体化物流解决能力。

二是产业链融合，密切航空物流与产业布局关系，深耕产业供应链，航空物流对高端制造、邮政快递、跨境电商等产业服务能力持续提高。

三是多元化主体，建成适度竞争且开放多元的航空物流服务供应体系，包括货运航空公司、第三方或第四方物流服务商、头部航空代理企业、涉足航空运输的互联网电商平台、跨境电商物流企业等，提供满足市场多样性和个性化需求的航空物流产品和服务。

四是全球化布局，拓展更多国际航线网络，多元投入建设海外仓，共建海外货站、转运中心、境外经贸合作区，提高跨境物流及海外本地服务能力，打造自主可控的国际航空货运供应链。

五是数智化升级，应用“云大物智移”等先进技术，加快航空货运领域的数字化进程，加强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信息共享，提高货物资源精准匹配能力。

（三）推动我国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

推动我国航空物流高质量发展，对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深度参与国际分工与合作、保障国际供应链稳定、服务国家重大战略实施和实现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点：

1.服务“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支撑“贸易强国”战略。“十四五”时期，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要求航空物流更好地发挥比较优势，为扩大内需、打造贸易强国提供战略支撑。我国是世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二大经济体，但我国航空货运，尤其是国际航空货运与中国的经济体量和国际地位严重不匹配。因此我国要提升航空物流的发展水平，大力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航空物流企业，形成全链条、系统性的服务能力，支持我国产业深度参与国际分工与合作，助力构建新发展格局。

2.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维护国家经济安全。当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保障产业链供应链的自主可控已上升为事关国家安全的战略问题。2021年12月，中国民用航空局、国家发改委、交通运输部联合印发《“十四五”民用航空发展规划》，2022年2月，民航局印发我国首个航空物流专项规划《“十四五”航空物流发展专项规划》，《规划》中提出“建设自主可控、具有韧性的航空物流体系”，对航空物流精准把握产业链重构机遇，提高安全通达性和自主可控力提出更高要求。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发展和国际形势动荡多变的背景下，要求航空物流提供与国家产业链地位相匹配的物流支持，尤其对于关系到国计民生、战略投资和国家经济安全的关键产业具有可达和可控的服务能力，形成应对黑天鹅事件的快速反应能力，有效支撑国际经贸往来，保障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

3.提升国际物流话语权，构筑国际竞争新优势。目前全球已形成FedEx、DHL、UPS等头部企业垄断的发展格局，尽管我国快递企业也积极推进国际化步伐，但整体市场份额依然较小。从打破国际垄断的战略层考虑，我国必须培育具有全球服务能力的物流集成商和国际供应链服务商。因此，我国航空物流业充分把握全球产业链重构、国内制造业快速崛起、跨境电商蓬勃发展的发展机遇，积极争取国际供应链服务主动权，在市场定价、贸易规则、物流标准、资源整合等方面主动作为，提升我国对航空物流链条的掌控能力和话语权。

三、郑州打造全球供应链枢纽城市

（一）全球供应链枢纽城市的概念

全球供应链枢纽城市是指具有战略性的空间区位交通优势，汇集众多跨国企业多种类型的布局节点（总部/区域总部、结算中心、物流基地、研发中心、生产基地、采购中心等），在全球人流、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汇聚流动和高度连接中占据关键地位、具有强大的全球资源优化配置能力的城市

1.有利于进一步提升郑州市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城市辐射作用，提高与全球供应链体系及国际性枢纽的对接能力，深度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拓展全球交通物流覆盖面，加大对外合作支持力度，充分调动“一带一路”供应链价值资源，大力拓展北美、欧洲、东南亚等全球重要供应链市场，提升全球供应链资源的整合能力和组织效率。

2.有利于充分发挥郑州国家中心城市的作用，引领中原城市发展和落实国家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的国家战略。深化与中原城市群以及周边城市的产业合作，深化区域贸易关系，建设具有区域竞争力的产业集群，支撑中部发展。

3.有利于要发挥郑州产业优势。通过现代化供应链体系建设，统筹产业发展和安全保障，加强供应链稳定性和安全性，推进产业链供应链一体化建设，巩固、增强郑州产业链供应链枢纽地位。促进传统优势产业转型升级，提升新兴产业能级，加强供应链的创新发展、增强供应链的核心竞争力。

（三）郑州打造全球供应链枢纽城市的路径

1.打造国际物流枢纽，深度融入全球供应链体系。紧抓郑州获批空港型国家物流枢纽的契机，以郑州—卢森堡“双枢纽”为抓手，积极拓展枢纽航线网络，增强辐射带动能力，发挥功能完备的进出口口岸和通关优势，不断提高与全球供应链体系和国际性枢纽的对接能力。

2.加强产业物流联动融合发展，提供产业供应链韧性。目前，郑州航空港已为苹果、奔驰、宝马、ZARA服装等跨国公司搭建企业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在此基础上，充分衔接航空物流与产业集群，依托电子信息、装备制造、现代食品。汽车等河南优势产业，打造一批产业链条完善、辐射带动力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集群，不断提高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和韧性

3.培育壮大国际物流供应链企业，提高全球服务能力。充分发挥中国国际速递供应链公司落地郑州的优势，加大供应链国际布局，加快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型快递物流企业，鼓励有条件的本土企业“走出去”进行海外投资并购，培育一批具有全球资源配置能力的物流供应链企业，不断拓展参与全球供应链深度与广度，

4.提升数据应用能力，打造全球供应链数字枢纽节点。依托郑州电子信息产业和跨境电商的贸易优势，探索建立以数据交易流通、数据跨境流动安全管理、数据保护能力认证、数据监管“沙盒机制”等为核心的数字贸易创新发展规则体系，提升数据管理与应用开发能力，打造专业化数字枢纽和高地。

5.打造供应链引领性平台，形成高效协同的供应链体系。以“数据+科技+服务”模式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贸易平台，如我省推进建设的“全球汇”平台，实现大规模、低成本信息交互，优化国际国内资源配置、提升发展效率、拓展国际市场，深度融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

6.打造金融服务与创新枢纽，增强供应链全球资源配置能力。积极探索金融创新与对外开放，支持数字贸易跨境资金结算等功能，发展特色供应链金融服务，提升郑州全球供应链资源配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