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新安 EWTO研究院 2024年11月05日 12:06 河南
姚明辞去篮协主席对选任高级别管理者的启示
新华社北京10月31日电，第十届中国篮球协会会员代表大会执行委员会在北京举行会议，审议通过姚明辞去中国篮球协会主席职务的申请，选举郭振明为新一任中国篮球协会主席。
姚明表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认真思考，并基于对中国篮球事业发展的考虑和个人规划做出的。他感谢国家体育总局、中国篮协执委会的信任，也感谢篮球大家庭的关爱。“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篮球都是我一直热爱的事业，今后希望大家和我一起继续支持中国篮球。”
接替姚明的，是国家体育总局篮球运动管理中心中国篮协联合党委书记、中国篮协副主席郭振明。他自2022年初进入中国篮协，与姚明共事。
郭振明表达了对姚明任期内为中国篮球事业无私奉献和所取得工作成果的肯定和敬意。他说：“这些工作对中国篮球可持续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众所周知，姚明是中国篮球的标志性人物。他曾作为职业篮球运动员，在中国男篮职业联赛（CBA）和美职篮（NBA）赛场取得辉煌成就。2011年7月姚明宣布退役。2017年2月姚明首次当选中国篮协主席。2019年6月，姚明当选亚洲篮球联合会主席。2022年12月，姚明连任中国篮协主席。2023年8月，姚明入选2023年国际篮联名人堂。
不可否认，姚明在任职期间付出了巨大工作能力，也有亮眼的成效。如推出“双国家集训队”模式，创新CBA联赛赛制、选秀、商务推广，大力推动体教融合以及“小篮球”、三人篮球普及工作。2022年10月，中国女篮获得世界杯亚军，追平了在本项赛事中的历史最好成绩。2023年7月，中国女篮时隔12年再次夺得亚洲杯冠军。
同样不可否认，姚明任职以来的业绩差强人意，且有江河日下之势。2019年篮球世界杯，身为东道主的中国男篮成绩排在第24位。2023年篮球世界杯，中国男篮在32支球队中列第29名，创下参加世界杯历史新低。不仅两次没有从世界杯出线，还连续两届无缘奥运会。越来越多的篮球爱好者对姚明大失所望。显然，总体业绩不佳，是姚明没能熬过“七年之痒”，不得不辞职下课的主要原因。
也有不少人对姚明的离职感到惋惜。毕竟，姚明这些年足够努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有评论指出，“这些年国家队成绩不好，也不全是姚明的问题”。这样看问题当然没有错。但作为全国篮球的掌门人，姚明不能不对业绩不佳承担责任，这也是公理，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姚明辞任国家篮协主席，是体坛一件引起热议、令人深思的事件。仔细想一想，这件事，对如何科学地选任高级别管理者，是有启示意义的。
其一，要正确理解“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的内涵。人们都晓得让“专业人干专业的事”之道理，但对什么是“专业的事”，一些人的理解则过于简单。比如，国家蓝协主席是什么专业岗位呢，当然是高级别的管理岗位。那么，能打好蓝球的，就一定能管好蓝球事业吗，回答是否定的。毕竟个人打篮球与执教别人打篮球、领导社会篮球事业是两码事。自己会打篮球，未必能管好一支打篮球的球队，更遑论管好全国篮球系统了。有专业人士已经指出：“姚明不太会放下身段去处关系，所以这几年跟国际篮联关系比较疏远。”“处关系”，无论是内部关系还是外部关系，都至关重要，是搞好管理的重要内容。不会“处关系”，不是姚明的错。对没有行政岗位历练的姚明来说，可能勉为其难了。
其二，不能认为业务水平高其管理水平自然也会高。这些年来，医院、学校、科研院所等业务单位，形成了一种并不正常的现象，就是技术或业务上有了一些成绩，搞出一些名堂，似乎就应该给个一官半职才行。不这样安排，本人感觉过不去，外人也会说三道四。这与现在业务单位的官本位体制有关，很难短时间改变。这个先放下不说。问题的关键在于，业务能力强，管理方面未必就在行；相反，业务虽然一般化，但管理方面可能是一把好手。总之，业务和管理是相对独立的两个领域，不可简单画等号。
就说篮球吧。NBA现役最具盛名的教头，非马刺主教练格雷格·波波维奇莫属，但波帅并不是球星，更不是巨星，而是空军军官出身。波波维奇毕业于美国空军军官学校，虽酷爱篮球，担任过大学篮球队队长和美国部队篮球队队长，但他一直未能圆了做职业球员的梦。他先后担任过南加州波莫纳学院篮球队主教练、马刺球队总经理和主教练，创造了“没有一场NBA执教经验的人担任马刺队主教练”的佳话。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球星光环的职业教练，带领圣安东尼奥马刺队5夺NBA总冠军，三次获得NBA"最佳教练"奖。
还有曾经执教过姚明的前NBA火箭队主教练杰夫·范甘迪，也没有足以称道的球员生涯。杰夫·范甘迪1962年出生，1985年23岁即开始执教生涯，1989年出任NBA纽约尼克斯队助理教练，七年后改任纽约尼克斯队主教练，2003年出任火箭队主教练。虽然杰夫·范甘迪算不上NBA名帅，但其执教成绩也是可圈可点的。
由格雷格·波波维奇和杰夫·范甘迪的职业经历，引发一个关于如何选任类似“篮协”“足协”或别的什么“协”掌门人的思考与讨论。
如国家篮协主席的岗位，比篮球队主教练管理的内容、范围和要求，自然更高、更宽、更难。履职这个岗位所需要的，不是个人球技多么高超，而是与方方面面“处关系”的能力、资源整合能力、沟通协调能力、攻坚破难能力，等等。这就看出了姚明的欠缺。姚明虽然是NBA巨星，但他除了打球还是打球，没有当过一天“官”，没有管理团队的经验，更没有指导行业发展的经历，一下子被推上国家篮协这个行政属性十足的单位最高首长的位置。现在看，这样的安排，是错配，决策者陷入了简单化、以技术取代管理的误区，难为了姚明，更耽误了中国篮球的健康发展。
其三，不把光鲜学术头衔作为选任高级别管理者的必备条件。技术和业务管理岗位，要求管理者不外行，尽量懂行，因为管理技术和业务工作，纯外行管理是会出问题的，就是容易犯“瞎指挥”的错误，但“懂行”，不意味着一定是技术和业务尖子甚至是业界翘楚。选任高级别管理者，要把行政阅历和“捏合”团队的能力作为考察的重点，而不要把具有光鲜的学术头衔作为选任高级别管理者的必备条件。
有一个颇有争议的话题不妨一议，就是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担任大学校长。大学校长是大学的最高管理者，国内外都有不少具有出类拔萃管理能力的大学名校长。如曾经的清华校长梅贻琦，与叶企孙、潘光旦、陈寅恪一起，被列为清华百年历史上的四大哲人，为清华大学发展做出了不可泯灭的贡献，但梅贻琦是以治校有方而被尊重，而不是因治学有成而闻名。
有一种观点认为，大学需要大师，但大学校长务必一定是大师，校长是为大师服务的，是为师生创造工作学习条件的。有人甚至认为，大学校长的主要任务，是找钱，是争取社会资源，是创造学校好的发展环境。这些观点是否准确、正确，可以讨论。
现在，国内越来越多的地方，把具有院士头衔作为选任大学校长的“标配”，热衷于四处找院士，特别是“双一流”大学或地方重点大学，校长如果不是院士，似乎就“不达标”。而为了聘任院士，一些地方给出的待遇也是出奇的离谱的高，其效果怎么样，是有待观察的。应该说，不少院士是复合型人才，担任校长没有问题，但也有靠院士名分上位的大学校长，情商不高，管理能力平平，任职业绩较差，也是不争的事实。
回到开头，姚明辞去中国篮球协会主席职务，由其同事、行政官员郭振明接任，对中国篮协和篮球界意味着什么，会产生哪些长远影响，只能由实践和历史做出结论；而姚明作为超级球星，从被推上篮坛高位，到知难而退，所折射和蕴含的选人用人理念及得失，是需要认真总结反思和深入分析研究的。
2024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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